顾盼兮过来其实只是想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先前猜测了一点，现在与白老爷子所说的对照了一下，有些猜测也是吻合的。
坐在白老爷子的对面，顾盼兮抬头去看他，发现老人家许是年纪大了，说了这么多，又勾起了伤心事，看着整个人都苍老了。
顾盼兮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时候，如果不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她不会有那么多疑惑。
她很小就知道了死的意思，受尽嘲笑冷落，不懂，不明白，想不通到最终不去想，她花费了很长的时间。
但是这在外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毕竟这个顾盼兮是没怎么受过苦的，从小被医院换到了顾家，在顾家过了二十年优裕的生活，才被赶出顾家一个月，就火速和墨氏总裁结婚。
可以说她顶多是受了一点委屈，没有什么苦。
也许在场的其他人都觉得她只是因为白老爷子一辈子的遭遇而感到难受，却想不到她是心有体会才会这样。
顾盼兮抽出一张纸巾按住眼角，将濡湿眼角的泪水擦干，开口的时候声音带着一点沙，“之前我也被动的知道了一点关于我妈妈的事情，我当时在想，她说不定是被抛弃了，才会那么凄惨的死在医院里，连身后事都没人替她料理。”
白老爷子抬手捂住了脸，这话对他来说，太伤了。
“我想着那个让我妈妈怀孕的男人肯定是个人渣，不负责，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找他，也没想过去探求他到底是谁，我活的挺好的，有爱人有孩子，有哥哥有朋友，本来顾家那边父母也就不像父母，我有这么多就够了，不求太多的。”
说着顾盼兮就哽咽了起来，“可是现在有人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妈妈是拼了命才生下我，在知道我的存在之后，爸爸都不敢认我，还要先扫除障碍……”
“我……”顾盼兮说不下去了。
齐管家也动了容，他动了动嘴唇，“表小姐……”
白老爷子悲伤的说不出来话来，顾盼兮也无以为继，齐管家看着这爷孙两个，心里百感交集，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盼兮花了好一会儿来平息自己的心情，她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好在没化眼妆，否则估计这会儿都花的不能看了。
她想开口喊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喊，是继续喊白爷爷，还是改口叫外公？
顾盼兮想要喊一声外公，张开了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白老爷子这会儿情绪也缓了过来，他知道这事情对顾盼兮来说恐怕是个冲击，见她这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盼兮，别勉强自己。”
“之前怎么喊，现在怎么喊就好了。”
“快中午了，不如留在这里吃饭？”
顾盼兮答应了下来，齐管家立刻起身去安排午餐。
“下回别哭了，女孩子哭起来就不好看了。”白老爷子见顾盼兮哭的眼圈红红的，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现在日子过的也好，以后都是好日子，没事别哭，多笑笑才好。”
“好。”顾盼兮听着白老爷子这么唠叨自己，竟觉得这种体验有些新鲜，她从来没有被长辈这样念叨过。
白老爷子从前看待顾盼兮就是看待一个小辈一样，如今这个小辈一下子变成了自己的亲外孙女，虽说还没喊他一声外公，可是这心里是早就认定了的。
只是越是亲近的人，说话反而拘束了起来，他在这里独居了六七年，也不许白令申带着老婆孩子来看他，连该怎么关心都不知道了。
白老爷子如此，顾盼兮心里也有近乡情怯的意味，她从前照顾几个老人的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给他们治病，关心一句身体怎么样，日子过的怎么样以外，其他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更是因为害怕和不敢，再也没有回去过，连几位老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而如今，顾盼兮抬头看着白老爷子一头花白的头发，心中一痛。
现在和当初不一样了，当时的她害怕自己一松懈就要坚持不住，害怕看到三个老人没有生下去的欲望，只是等死的眼神，她不知道怎么去劝说他们，只能拼命的往前走，不敢回头。
但是现在，白老爷子还在江城守着白令宜，听说她的父亲虽然病的很严重，却依旧撑着一口气覆灭了袁家，还有云靳。
顾盼兮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白老爷子和云震都不想变成她的责任，他们现在分明一直尊重她的意愿。
她不该想那么多。
两人坐在这里没什么话说，可是气氛却不显得冰冷，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齐管家请两人移步餐厅，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顾盼兮看着桌上的菜色，她喜欢吃一点辣，却不能吃太辣，对菜的颜色很挑剔，看起来不好看的颜色的菜都不吃，还不吃芹菜，桌上的几道菜几乎都符合她的心意。
“齐爷爷，”她看了看几道菜，“怎么都是……”
“这些菜我也挺喜欢吃的，年纪大了吃啥都没胃口，有点辣还挺不错的。”白老爷子抢着开口。
顾盼兮想了想，“白爷爷现在饿吗？”
“还行，怎么了？”
“再添个菜吧，我来做，也让白爷爷尝尝我的手艺。”
齐管家连忙开口，“表小姐，怎么能让你下厨呢？”
“齐爷爷，我平时做的也少，你就让我做一次吧？”
齐管家只好让了开来。
顾盼兮进了厨房看了看，然后指挥着厨娘帮忙杀了一条鲫鱼，她记得白老爷子还挺喜欢吃鲫鱼的。
恰好这鲫鱼就是买回来做鲫鱼豆腐汤的，顾盼兮动作很快，煎了鲫鱼之后加水开始熬汤，最后在汤里加入白嫩的豆腐煮一会儿，一道豆腐鲫鱼汤便好了。
她端着豆腐鲫鱼汤上桌，“白爷爷，尝尝我的手艺吧？”
白老爷子连忙点头，神情里是又欣慰又怀念，喝了一口汤就不断的夸顾盼兮，好似那道菜是什么人间难寻的美味一样。
顾盼兮微微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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