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微倚，从南边来的阳光暖融融打在窗上，庭院杂木横斜，倒也显得别有几分农家野趣。
许霖和许楚楚回到家时，正见到这样一副景象。
“哥，我想……”
“楚楚，我想……”
沉默了一路，二人不约而同想和对方谈谈自己的想法。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许霖和许楚楚相视一笑，到底还是许霖先开口：“楚楚，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许楚楚这才眨巴着大眼睛，拉着许霖的袖子，央求着，“哥哥，前些天刚下了场秋雨，我想去山里看看有没有新出的菜菇。”
这事并不难，只是村里人人都盯着山里呢，那么点菜菇肯定早被采光了，根本轮不着他们兄妹俩。
当然，这话许霖不会说出来打击许楚楚，反倒是赞许地点点头，“待会儿哥哥就带楚楚去。”
说干就干。许霖收拾好东西，又把刚刚舍不得吃还剩下的一半饼子稍微热一下，就带着许楚楚进了山。
这时候是深秋，山里头成熟的果子大多被村民采光了，为数不多长在险处的也已熟透烂在地上。
许氏一家本就是经历干旱四处逃荒的难民，流落到清水县后又被安置到这个小村庄，家里既没存粮也没耕田，许父许母一死，村民见只两个小孩在家，便更不当他们一回事。
捡稻谷摘野果野菜什么的好事，自然也没人会来找许霖，可以说许霖亦是初次进山，只能凭经验行事。
一路上许霖小心摸索着，倒是许楚楚显得更兴奋一些。
“那边那边，这里，还有这里，哥哥，你都要采好放在我的篓子里。”说着，许楚楚一本正经地指指许霖背上背着的大背篓，嘱咐道，“哥哥你一定要小心点，千万别弄伤根了。”
听得这话，许霖眼中暗光一闪，却到底没说话。只是依言把东西采下收好。
却不知许楚楚此时内心兴奋得不得了。
原本想着到山上挖点草药摘点鲜花先弄点钱，没想到一下子找到了好几株野菊和兰草。许楚楚暂时还不清楚古代的花卉情况，但这些品种在现代是真的稀罕，作为一个花卉园艺爱好者，她兴头一下子起来了，连找药材的速度都要快上不少。
这儿松树比较多，许楚楚挥着小锄头翻到不少茯苓，还找到一片北苍术和小雏菊，她连忙指挥许霖把这些东西都运回家中。
甚至他们还幸运地翻到两只小竹笋和一大把木耳，这下子连许霖面上都微带了些喜色。
回到家中，已近黄昏，二人中午自然是在山上分吃了大饼，按许霖平时的作息，便径直拿起篓子整理所得，完全没有吃晚饭的意思。
许楚楚肚子早已唱起空城计，见许霖安然不动的模样有些着急。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在山中有些收获，结果一回家还没饭吃，这谁受得了。
“哥，我们什么时候吃晚饭啊？”许楚楚眨着眼睛，望向许霖的目光中是满满的渴望和丰富的暗示。
许霖低头整理花草苗苗，头都没抬，额前碎发遮住眼帘，“楚楚别闹，自从来到这里，我们便不吃晚饭了。再说，家里也没米没面的。”
许楚楚一怔，没想到许家的日子一直过得这么凄惨。
她眼睛弯成月牙儿，安慰道：“哥，没事儿，我去找邻居婶婶儿换些就行了。”
说完，她便拿着一只笋子并一小把木耳，蹭蹭跑去了隔壁。
开门的正好是隔壁家徐二嫂，许楚楚甜甜笑着，双手捧着笋子和木耳，用清甜绵软的嗓音问道：“婶婶好，我可以用这些和你换些米面吗？”
这时节徐家村也算是大丰收，许楚楚手里捧的笋子木耳也新鲜清嫩，在城里算得上稀罕，徐二嫂估量着换些粮食并不为难，只是到底欺负两个外地来的小孩，嘴上仍旧犹犹豫豫。
“我家粮食也不多了，你这些东西都是山里有的，怎么能换粮食呢？最多给你换一碗粗面，你看咋样？”徐二嫂心里算计着要得个大便宜，面上却是一副慈和的模样，直视着许楚楚。
许楚楚闻言有些无奈，好在来时也做好准备，一副毫不在意傻乎乎的样子，只是甜笑着回看徐二嫂，黑幽幽的双眼里闪着不知名的光辉。
“既然这样，就谢谢婶婶你啦。”
却说徐二嫂当时正看着许楚楚，只觉她眼里幽光一闪，自己的魂儿都好像被吸进去一般，不知怎的就愣住好一会儿。紧接着就顶着自家男人不解的目光，进屋取走两竹筒的米并半竹筒的油递给许楚楚，又用碗装好笋子和木耳拿回屋。
再回过神来，许楚楚早已进了隔壁院子，徐二嫂回想起之前的事来，竟忽然觉得自己做人太计较，许楚楚兄妹俩也不容易，再说那些笋子木耳拿到市面上卖，换到的粮食也是够够的了，这一笔交易，自己并不亏。
徐二嫂想起爱吃竹笋的儿子和他爹，高高兴兴准备起明日的早饭。更久之前占许楚楚小便宜的念头，早已飞得老远。
而成功换好东西回家的许楚楚却并不是那么高兴，反倒显得有些疲惫。
待看见庭院里收拾草木的许霖，到底还是露出笑容，举起手里的竹筒，“哥哥，我换到粮食和油了。”
许霖低垂的脸上再次闪过深思，却很快消失干净，抬起头来时，只有心疼和喜悦，“楚楚，多亏有你。今天我们就做一顿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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