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打种
子吟转过身来，仰头看着这比他高大的弟弟，子良那招姑娘的好皮相，如今却是一脸委屈，就蹙着眉，执着地看着自己，子吟却是对这样的子良无比熟悉，从小时候……弟弟就是这般向自己撒娇的。
「……子良，你怎么会知道我受伤了……是谁告诉你的？」子吟知道白家把这事儿压下去了，报纸也没有报导，他们也只有通知马家罢了。
「徐伯伯告诉我。」武子良就摆出个难受的表情，俯身把子吟紧紧的抱住，语气里带着怨怼，「大哥……你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的。当年去俄国……也是什么话也都不交代的。」
子吟怔了一怔，对于弟弟的指控，却是无言以对，事过境迁，他并不想旧事重提——然而当年子良害娘儿，连着日本军打进盛京，还逼得大哥兵败北上，这样的情况，他理所当然是跟弟弟断绝联络，怎么可能会主动告诉他？
然而么弟的天性，就是撒娇，把没理的都说成有理了，子吟看子良泫然欲泣，仿佛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了，他就深叹口气，什么都不反驳了， 「嗯……是大哥不好。」
武子良听到这软话，心肝儿就像泡着温水里一样舒服，他就拉起兄长的手，贴着那掌心深深的一吻，「我已经好久没见你了，之前你总是忙…本来说好一个月回家一次，也都不作数了。」
子吟就垂下眼，回道，「我们不是……在南京见过了吗？」
「那怎么能算？」武子良就不满地道，「白怒洋在，大哥还赶我离开。」他也只是陪大哥睡了一觉，还什么也没干过就分开了。子吟被白家兄弟严守着，武子良也是寻不到亲近的机会。
子吟深深的吸口气，想起正是那一次，让妻子忍无可忍，要他跟子良断绝关系的，便有些苦涩地道，「对不住，不破被日本人掳了，马鸾凰也受了伤，我暂时也不会回盛京的，我得在这里……陪着娘儿。」
妻子盘算着把娘从武家接走，子吟怕子良留难，在这当头，就还不能向弟弟坦白，他就尽可能像往昔一样对待子良，然而心底一处却是想，这大概就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弟弟了。
子吟看子良，永远都是个得人疼的大男孩儿，然而这大男孩儿已经无可避免，长成了独当一面的男儿汉了，子良是带兵打仗的人，就必须计算利害、不择手段的达到目的，可不管他干了什么，子吟心底里还是疼他的，每想到小时候软软的哭着喊大哥的弟弟，子吟就恨不下去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盛京去……」武子良便就追问道。
「……即使回去了，我也是分不开身，我们还要与日方谈判呢，而且……兼了监察院的职位，我也得经常南访。」
武家兄弟俩，毕竟是一同长大的，正如子吟懂弟弟，子良对他的兄长也是了若指掌，光是从一个眼神、一句回话，就能看出了他的心情起伏。
武子良就抬手，轻轻的抚着大哥的脸蛋儿，他总觉着大哥气色不好，看到自己，蔫蔫的高兴不起来，而说话的语气纵然温软，却仿佛是别有心事，并不是由衷发自内心的。
「大哥…」武子良先入为主，想大哥这疲惫的脸色，必定是这阵子为白怒洋而伤透神了，他就压着心下的不悦，问，「你有好好睡觉吗？…看你气色，好像很不好。」
子吟垂着眼，便道，「娘儿睡不好，夜里总起来，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武子良却是紧掐着兄长的手，不赞同地道，「那个不破，是白怒洋跟马鸾凰生的儿子吧？跟你又没有关系，你为他们操心什么？」
子吟听着，当即就敛起了脸色，「不破是白家的孩子，当然是有关系的。」他就垂下眼，道，「当时我就牵着不破，是我反应不及……给那歹徒得逞。」
武子良却是看着子吟带伤的肩膀，「大哥就是为此……挨了一枪？」
子吟才刚点头，武子良却是突然就放开了子吟的手，竟仿佛是十分生气似的，脸色阴沉着不发话。
子吟怔了一怔，就见弟弟更是气得别过脸去了，仿佛不屑和自己说话的，他就道，「……子良……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子良就死死的盯着远处，抿直着唇道，「我就是最讨厌大哥这一点。」
子吟呆了一下，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却是有些颤了，「……讨厌我…什么？」
武子良就深深的吸一口气，仿佛是压着心底的怒意，「大哥对所有人都一样，我就看不出自己和别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子吟愣了愣，一时间还无法联想，这不破的事情，怎么就会牵连到弟弟身上去，然而看武子良把唇抿成一直线，又深蹙着眉，不愿看自己，他渐渐的，才意会过来。
「……你这傻瓜。」子吟就拉了子良的手，「你是我弟弟……怎么会和别人没有区别？」
「只是为一个没关系的孩子，你也能挨枪子儿。」武子良就冷声道，「那我呢？你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
子吟听着，心里却是歉疚的痛了，因为他什么都不能为子良做，甚至是打算为了妻子，而和弟弟断绝关系了。
而他这个断绝，甚至是单方面的，并没有在子良面前提及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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