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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未至的黎明 1/4

凌晨四点一刻。

夜里的雾气最深重的时候,子爵在床上醒了过来。

空气中的寒意和噩梦的残留让她忍不住打颤。

没有月亮,没有光。她花了一些时间让自己适应黑暗,然后慢慢地坐起身子,摸索着确认伤口的情况。

她又睡过了一整个白天,期间有人给她换过一次药,她感觉好多了,伤口似乎在慢慢愈合。

当她转过头,她看到角落里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里维拉?”她下意识地叫她,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你是阿比盖尔……”

“里维拉呢?她来过这里吗?”她问。

“大人很忙,所以由我负责监视你。”

——我就知道是这样。子爵叹了口气。

“我睡了多久?”她又问。

“二十二个小时零七分钟。”

“是你帮我换了伤药?”

“是的。”

“谢谢你,阿比盖尔——好孩子。”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向后躺回床上。

——但她十分确定,里维拉确实来过。因为空气中有烟草的香味,很淡,因为时间过去了很久而她只是稍作停留。那不会是阿比盖尔,她不抽烟;莱昂很少吸烟,更不会选择在病号的房间里吞云吐雾。所以只能是她。

在子爵做着噩梦的时候,她推门而入。她点燃烟草,沉默地站在床边俯视着她。她或许会觉得她这幅样子很可笑——用被单把自己裹成一团,小心翼翼地蜷缩起来,毫无防备、一碰就碎,像蛹里的幼虫。子爵睡得很不安稳,有时候会翻来覆去、不停地呓语,或许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她只是看着。烟丝烧完之前,她就会离开。

她不会为她更换绷带,那是其他人的工作;也不会为她捡起被她蹬下床的半截被子,她没那么好心。

她不会这么做。里维拉·莫拉莱斯,拒绝施以怜悯,并对他人的恻隐之心嗤之以鼻——从来如此。并且,她恨她,却迫于无奈,不能置她于死地。

“阿比盖尔,给我一杯水。要凉的。”

角落里的人影转过头盯着她,散发出明显是不满的气息。——她没有权利对她发号施令。阿比盖尔是里维拉·莫拉莱斯的私人护卫,不听从其他任何人的命令。还有,她的主子讨厌她。

子爵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比盖尔,我的好阿比盖尔,”她用虚弱无比的语气央求道,“唉,我浑身难受,病得快死了,只想要喝一杯解渴的冷水。拜托了,我善良的阿比盖尔,亲爱的,行行好吧——”

“……”

考虑再三,阿比盖尔决定满足她的要求。里维拉给她的指令是“看住她”和“别让她死了”,尽管说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上司语气暴躁,尽管她自己也对子爵心存芥蒂——但对于阿比盖尔来说,命令就是命令。

子爵礼貌地接过水,仰头一饮而尽。

“谢谢你,我亲爱的阿比盖尔,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这才不是客套话。

随着冰凉的水流从喉管一路滑进胃里,她感到她那在外游荡多时的灵魂再一次回到她的身体。她那精明、狡猾、不可一世的大脑开始高速转动,像上足了发条的机器。她很快就厘清了状况——那些正在帕萨洛特发生的事情,和那些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其中有一些离不开她从中作梗。

侯爵夫人的苦恼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一个突发事件——她不需要花费多大力气去解决这种下三滥的小把戏,她见过很多了,根本不放在眼里。而撞上她这样的行家是对方的不幸——“以牙还牙”未免太过仁慈,子爵更偏爱穷追猛打的加倍奉还。

赚到莱卡米耶夫人的芳心,哼,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大喜过望的好差事。从此以后,侯爵府的金库将为他敞开,更重要的是,莱卡米耶夫人笼络某些权贵的方式是她无法做到的,这些关系在以后会对她十分有利——无论如何,与侯爵夫人增进感情绝不是什么坏事。

在那之后,帕萨洛特将会发生一件大事。那是她精心策划的复仇中关键的一环,她的仇敌将会人头落地,而她已经准备好了。

——现在,她必须行动起来。

她试着活动了一**体——伤还没全好,抬起左臂的动作依旧会让她觉得疼痛难忍,但只是普通的走路应该并无大碍。她必须小心,接下来容不得任何差错了。

“阿比盖尔,噢,我的头——我的头疼得好厉害。”她开始大声叫唤起来,“救命,哎呀,疼死我啦!快救救我,阿比盖尔!”

阿比盖尔似乎被吓了一跳。她赶紧跑到床边,查看子爵的状况——只见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水,痛苦地用双手抱紧脑袋,疼得不住地呻吟。阿比盖尔试着碰她,但子爵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药!给我药——啊,我快疼死啦,阿比盖尔!”

“你要什么药?”阿比盖尔慌张地问道。

“安息香!在厨房旁边的药柜里,要捣碎了才能用——等一下!还有花园里的蓖麻,啊,要煮烂了才行,还有——还有蒺藜,也在花园里!阿比盖尔,快去——哎哟,疼死我了!”

阿比盖尔飞快地夺门而出,不见了踪影。

“呼。”计划进行顺利,子爵长出了一口气,“欺骗了你的感情,我善良的小姐,我很抱歉。不过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得稍微离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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