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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饼中文 >> 夜读 >> 第十章 亡灵的小夜曲

第十章 亡灵的小夜曲 1/7

点燃蜡烛、放下窗幔,她用鲜花换掉花瓶中枯死的玫瑰,又挑挑拣拣地,选了一张合适的唱片。炉火嘶嘶作响,留声机沙哑地哼唱,吐出午夜的幽香。一切就绪之后,子爵穿上白日一样灿烂的礼服,亲自下楼去迎接客人。他们在门厅寒暄了几句,子爵便领着他上楼。她让会客室的门虚掩着,他们在会客室的扶手沙发上坐下。

“红茶还是红酒?”子爵向她的宾客询问。

客人莞尔一笑:“不,不用这么麻烦了。”

那位绅士——之前在大公的晚宴上,他和子爵在试衣间里有过一次不那么轻松的偶遇。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他的名字叫莱昂·德·杜莱德尔,是一名骑士。子爵从前就听说过他,每一个人生活在帕萨洛特的人都理应听说过他。他是现在大公座下的红人,据说深得大公信任,年纪轻轻就被委任骑士团首席和龙骑兵连的队长。龙骑兵是骑士团中的精锐,他们不但剑术高超,还会使用火枪作战,金色的火龙是他们的纹章。但今天他没有穿着那件漂亮的刺绣外套,相反,他还谨慎地佩戴了面具——无论如何,一位正派的骑士绝不会在深夜造访一位与他素无交集的绅士的宅邸。

“子爵大人特地邀请在下来贵府一叙,想必是有什么要事相谈吧?您的那位先生,他又去了哪里呢?”

骑士脱下礼帽和面具。他落座的方向正好背着房门。

“哦,您说伯爵大人吗?他今晚不在这里。不过我们谈话的内容,稍后他也会知道的。”子爵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能舒舒服服地倚靠着柔软的沙发背,“如您所愿,来吧,请让我们开始正题吧。我听说除了您的本职工作以外,您还在私下里为大公办事。”

“这算是明知故问吗,子爵大人?”

子爵耸耸肩:“礼节性的旁敲侧击。”

“哦,看来您对此已经十分清楚了,”莱昂忍俊不禁,“看来我只需要礼节性地补充一下了。您是想说,我除了在骑士团的工作以外,其实私下里还在帮大公做着不可告人的情报工作,是吗?那么我必须得告诉您,确实是这样没错。但不可告人就是不可告人,我的先生——”

“刺探科西尼亚方面的情报也是你的工作之一吧,骑士先生?”

子爵突然发问。她注视着他的眼睛——穷追不舍的逼迫从来不是她的作风,她更善于循循善诱和狡诈的欺骗,好像她是一位知晓了一切却沉默不语的神明,只等着世人向她忏悔自己的罪过。至于莱昂,他可以毫无畏惧地回望。他人的善意与恶念,他向来一视同仁。子爵令人不知深浅,而他毫无波澜。

“我没法否认。”莱昂平静地说。

“嗯,那就好办了。我听说您在殚精竭虑地搜集国内贵族势力的情报——当然,您一定也很关注教廷方面的动向。至于我,最近我希望能够把科西尼亚军方的动态也纳入我的情报网络,不知道您的意下如何?”

骑士一语不发。

他深思着,许久之后才开口说:“我承认您的能力让我钦佩,子爵,但正因如此,对您的动机一无所知叫我无比地不安。我猜您和教皇之间的不和是让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洛佩兹伯爵又是什么人?一个假身份、一个凭空出现的陌生人,带着另一个伪装成家仆的已死的亡灵——请恕我冒昧。你们就这样降临在帕萨洛特的权利漩涡的中心。我不明白,你究竟想利用他做什么,那位伯爵——”

“您说洛佩兹伯爵?噢,请别误会,我们就是您想的那样——伴侣?情人?不,或许是更龌龊的关系,您不会想知道的。怎么,堂堂的皇家骑士竟然会对这样一段风流韵事有了兴趣?”

子爵半开玩笑的语气令莱昂捉摸不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子爵,只有这个时候,他无法不让自己显得咄咄逼人。

“不,我更关心的是——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子爵?”

“我很抱歉,这个情报不在我能够提供给你的范畴之内,先生。”子爵轻松地笑了笑,“但如果您足够明智的话,就不会拒绝这个善意的邀请。如果我是您的话,我当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在教廷内部打下暗桩的机会——您一直无法做到,我说错了吗?收买、威胁、卧底,你处心积虑,到头来竟全是枉费心机。但唯有那样,才能表示您对那位大人的毫无保留的忠心,毕竟你不会忘记,公国最大的敌人从来都是圣莱托佐的教皇。我打赌,您会想要这么做,不仅如此,您会不遗余力——”

“……唉,您可真是一位恐怖的人物呐。”莱昂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看来他不得不妥协了。要知道,他眼前的这位贵公子可是最喜欢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谈判的。

“承蒙夸奖。”子爵礼貌地一笑。

“我承认您的条件对我来说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尽管不知道你关注科西尼亚的意图为何,但——您不会不同意,至少我们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人们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我无法信任你;不过,私下里,我倒是对您产生了兴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他停顿了一下。

“我还是希望成为您真诚的朋友,子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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