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消停一下吧。”温言安把沾了酒精的棉签往陆泽伤口上抹，虽然动作已经轻得不能再轻了，陆泽也还是没忍住“嘶”了声然后褶着脸往后缩。
“都打过这么多架的人了，还怕酒精呢。”温言安让他自个儿拿着棉签抵在嘴角，又把他小臂上的伤口处理了下才起身擦了擦手。
“他也伤了。”陆泽拿着棉签往嘴边按还是有点控住不了表情：“腰上。”
“你俩打的架？”温言安有些诧异，头一次见陆泽还能跟他打了一架的人相安无事地站在一块儿。
“不是。”陆泽说：“我俩一起打的别人。”
“……”温言安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看着沈行舟道：“你是皮外伤还是内伤？内伤的话就得喷药了。”
沈行舟顿了顿，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破了皮还是伤了骨，只知道一碰就痛得抓狂，自己又没法转到身后去看。只是刚准备答话，自己腰后一块却突然凉了凉。
他蹙眉垂下头，就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自己后侧的一截衣服，微微用力时还看得见冒出来的青色血管。
“紫了，应该是磕着肉了但也没伤着里边。”
陆泽放下衣服后就抬头对着温言安说了声。他整片头发都被照进来的阳光打染成金色，脸却是藏匿进一片阴暗当中，像香港文艺片打印出来的迷糊的过曝的胶卷，黯淡又模糊不清。
“靠，要你多管？”沈行舟突然觉得后背莫名有些痒，垂头扯了扯身后的衣服就对着陆泽轻声骂了句。
不过好在他也真没受什么皮外伤。温言安收了酒精就给他喷了点云南白药倒也没什么感觉，所以他的表情就比陆泽要淡定太多。
“你又看我干什么？”陆泽被沈行舟两分钟不眨一下眼的功力盯着有点儿烦躁，蚂蚁爬的那种**感。
“嘲笑你。”沈行舟耸了耸肩。
“……”你妹的！陆泽又在白眼里把沈行舟家人问候了个遍。
“这个你拿着。”温言安见状笑了笑，转身把刚开的那瓶药拿给了沈行舟：“每天睡觉之前喷一下，差不多一个星期就能好了。”
“一个星期？”沈行舟张了张嘴。这也太久了，他本来就觉得宿舍床不舒服，现在更是连睡觉姿势都有局限了。
“你就知足吧。”陆泽在旁边耷着脑袋瘪了瘪嘴：“我这伤还得两周才能完全好呢，还是长在嘴上和手上的，全是看得见的地方，我说什么了吗？”
沈行舟瞥了他一眼。
“你活该。”
“……”
很多时候陆泽都在想，或许他对这个人好到连自己都想不通的脾气，极大部分原因来自于这家伙带给他的那种摸不透的感觉。
这种荒谬又怪诞的感觉很奇怪，找不到源头甚至找不到形容词来佐证。像裹了一层糖衣的白色止痛药，就这样看着永远也分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
沈行舟这人，你要说他冷吧，他也能一点就着。明明逃个军训都拐得要死却有胆量率先对蔡雄大动手；明明翻个墙都怕被领导撞见却敢当着校长面儿给纪委大妈不痛快；明明不想被人注视却又一直干着些引人注目的事儿。
而且你要说他讨厌吧，他又真不让人觉得一见就烦，但你要说他不讨厌呢，他又能经常把你气得牙痒痒。
就比如现在吧，那人明明上一秒还在骂他活该，下一秒手里一紧就见那人塞了把创可贴在自己手里。
“发什么呆？”沈行舟见陆泽愣着不说话就一把拍了下他脑袋。
“草！”陆泽没忍住走上去撞了他一下：“我他妈说过让你别碰我脑袋的吧？”
“那你他妈走不走？”沈行舟说：“你真想那几个大妈比我们先回操场？”
陆泽没再说话，抬头轻轻瞥了他两眼捏着手里的创可贴推门走了出去。沈行舟想了想回过头去对温言安说了声谢谢，才又跟着走了出去。
回到操场的时候教官正在数着一二三四让所有人做蛙跳，见着他俩的时候声音顿了下，就这一秒钟，刹那间全操场的人就都有心灵感应似的转头朝他俩看了过来。
“……”沈行舟简直无语了：“这群人是狗吗？看热闹用嗅的吗？”
“习惯就好。”陆泽散漫地踢了踢草坪上的假石子儿：“我已经被这么盯了四年了，不仅是狗，还是群饿了两个月的流浪狗。凑热闹哪儿还需要嗅，方圆十里就能有感知。”
沈行舟听见这话扯了扯嘴角又觉得有点儿好笑。倒是台上的教官终于发现底下那群人心不在焉了，当即就拿着话筒吼了声：
“看什么看？想多跳两圈是不是？你们俩…”
他指了指陆泽沈行舟：“给我回到本班去！”
沈行舟叹了口气，迈开腿往二班退伍走。
“泽哥…”陆泽刚回到队伍李岩就凑过来叫了他一声：“你没事吧？”
“你想我有点儿什么事？”陆泽抬腿踹了他一脚：“好好做你的蛙跳，你看你那动作，跟个癞蛤蟆似的。”
“癞蛤蟆跟青蛙有区别吗？”李岩喘着大气儿应了句，才恍然想起自个儿刚才的话题被陆泽岔开了，瘪了瘪嘴：
“我是说真的，你身上这伤……”
“不是他。”陆泽怎么会不知道李岩在想什么，冷冷瞥了他一眼：“我俩今儿上街碰见蔡雄了，他还带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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